俱往矣。
傾頹了的雷封塔裡,尋不著白娘娘;荒煙蔓草中,或許還有蘇小小吧。
然而,在文人的筆被遊人的相機所取代之前;在湖畔矗立起「台灣永和豆漿大王」的招牌之前;在竹筏加裝了馬達之前;在小亭為攤販所盤據之前……「西湖」已然蛻變成了一種夢。
不再是一池死水上浮著幾座橋。像伯拉圖所說的,「西湖」成為了一種「理型」,存在於經驗世界之外。「圓」是一種概念,現實中沒有完美的「圓」,它僅存於想像之中,「西湖」亦然。
「西湖」成了一種態度,名字叫「風流」。失去了優勢的現代男人,抱著不敢在「男女平等」世界中表現出來的幻想跳入了西湖,跳進鶯鶯燕燕、吳濃軟語裡。依紅偎綠,楚腰纖細,三更畫舫,燈火通明。「西湖」成了一種味道,名字叫「脂粉」。脂粉形式百款,或許調和著為樂己者容的喜悅與期待;或許夾雜著謀生的無奈;也或許,伴隨著年華早去的感嘆。「西湖」成了一種性格,名字叫「溫柔」。接納著失意的遷人騷客,也成為了紅粉知己的標準範本。「西湖」或成為了一段歷史,裡頭有許先、法海與白素貞,亦有到處認鄉親的袁子才,還替蘇東坡及白居易留下了一些他們在政治生涯上面的一點痕跡。「西湖」或許成為了一種液體,是銷人豪氣的美酒一盅,抑或是情人分離的淚水。有時候是溫存中交織的汗水,瞬然又是壯志凌雲的口沫橫飛。
「西湖」變成許多的存在。它是中國人的一種情感,也是共同的記憶。西湖的池子裡裝的是無數的抽象形象。即便,有一天「實際的」西湖消失於著個世界上,也不會增損它在中國文化與經驗了的地位……「西湖」已然蛻變成了一種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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